64 首诗词 · 精选合集
王国维所著的一部文学批评著作。
词以境界为最上。
有造境,有写境,此“理想”与“写实”二派之所由分。
有有我之境,有无我之境。
无我之境,人惟于静中得之。
自然中之物,互相关系,互相限制。
境非独谓景物也,喜怒哀乐亦人心中之一境界。
「红杏枝头春意闹」,着一「闹」字,而境界全出。
境界有大小,不以是而分优劣。
严沧浪《诗话》谓:“盛唐诸公唯在兴趣,羚羊挂角,无迹可求。
太白纯以气象胜。
张皋文谓飞卿之词“深美闳约”,余谓此四字唯冯正中足以当之。
“画屏金鹧鸪”,飞卿语也,其词品似之。
南唐中主词:“菡萏香销翠叶残,西风愁起绿波间。
温飞卿之词,句秀也;
词至李后主而眼界始大,感慨遂深,遂变伶工之词而为士大夫之词。
词人者,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。
客观之诗人不可不多阅世,阅世愈深则材料愈丰富、愈变化,《水浒传》、《红楼梦》之作者是也。
尼采谓:“一切文学,余爱以血书者。
冯正中词虽不失五代风格,而堂庑特大,开北宋一代风气。
正中词除《鹊踏枝》、《菩萨蛮》十数阕最煊赫外,如《醉花间》之“高树鹊衔巢,斜月明寒草”,余谓韦苏州之“流萤渡高阁”,孟襄阳之“疏雨滴梧桐”不能过也。
欧九《浣溪沙》词“绿杨楼外出秋千”,晁补之谓只一“出”字,便后人所不能道。
梅圣俞《苏幕遮》词:“落尽梨花春又了。
人知和靖《点绛唇》、圣俞《苏幕遮》、永叔《少年游》三阕为咏春草绝调,不知先有正中“细雨湿流光”五字,皆能摄春草之魂者也。
《诗 · 蒹葭》一篇最得风人深致。
“我瞻四方,蹙蹙靡所骋。
古今之成大事业、大学问者,必经过三种之境界。
永叔“人生自是有情痴,此恨不关风与月”,“直须看尽洛城花,始与东风容易别”,于豪放之中有沉著之致,所以尤高。
冯梦华《宋六十一家词选·序例》谓:「淮海、小山,古之伤心人也,其淡语皆有味,浅语皆有致。
少游词境最凄婉。
“风雨如晦,鸡鸣不已”,“山峻高以蔽日兮,下幽晦以多雨。
昭明太子称陶渊明诗“跌宕昭彰,独超众类。
词之《雅》、《郑》,在神不在貌。
美成深远之致不及欧、秦,唯言情体物,穷极工巧,故不失为一流之作者。
词忌用替代字。
沈伯时《乐府指迷》云:“说桃不可直说破桃,须用‘红雨’、‘刘郎’等字。
美成《苏幕遮》词:“叶上初阳干宿雨。
东坡《水龙吟·咏杨花》,和韵而似原唱。
咏物之词,自以东坡《水龙吟》为最工,邦卿《双双燕》次之。
白石写景之作,如「二十四桥仍在,波心荡、冷月无声」,「数峰清苦,商略黄昏雨」,「高树晚蝉,说西风消息」,虽格韵高绝,然如雾里看花,终隔一层。
问“隔”与“不隔”之别,曰:陶、谢之诗不隔,延年则稍隔矣。
“生年不满百,常怀千岁忧。
古今词人格调之高,无如白石。
南宋词人,白石有格而无情,剑南有气而乏韵。
东坡之词旷,稼轩之词豪。
读东坡、稼轩词,须观其雅量高致,有伯夷、柳下惠之风。
苏、辛词中之狂,白石犹不失为狷,若梦窗、梅溪、玉田、草窗、中麓辈,面目不同,同归于乡愿而已。
稼轩中秋饮酒达旦,用《天问》体作《木兰花慢》以送月,曰:“可怜今夕月,向何处、去悠悠?
周介存谓“梅溪词中喜用‘偷’字,足以定其品格。
介存谓梦窗词之佳者,如“水光云影,摇荡绿波,抚玩无极,追寻已远。
梦窗之词,吾得取其词中之一语以评之,曰:“映梦窗凌乱碧。
“明月照积雪”、“大江流日夜”、“中天悬明月”、“长河落日圆”,此种境界,可谓千古壮观。
纳兰容若以自然之眼观物,以自然之舌言情。
陆放翁跋《花间集》,谓:“唐季五代,诗愈卑,而倚声者辄简古可爱。
四言敝而有《楚辞》,《楚辞》敝而有五言,五言敝而有七言,古诗敝而有律绝,律绝敝而有词。
诗之三百篇、十九首,词之五代、北宋,皆无题也。
大家之作,其言情也必沁人心脾,其写景也必豁人耳目,其词脱口而出,无矫揉妆束之态。
人能于诗词中不为美刺投赠之篇,不使隶事之句,不用粉饰之字,则于此道已过半矣。
以《长恨歌》之壮采,而所隶之事,只“小玉双成”四字,才有余也。
近体诗体制,以五七言绝句为最尊,律诗次之,排律最下。
诗人对宇宙人生,须入乎其内,又须出乎其外。
诗人必有轻视外物之意,故能以奴仆命风月。
“昔为倡家女,今为荡子妇。
“枯藤老树昏鸦。
白仁甫《秋夜梧桐雨》剧,沉雄悲壮,为元曲冠冕。